心里的烙印


    那是一個憂傷的黃昏,我獨自一人在空曠的操場上徘徊。大雪無情地封堵了回家的路,連日的陰雨更在這凝重的空氣中增添了幾分潮濕。凜冽的北風掠過耳際,“呼呼”地作響。心就像這該死的天氣,陰沉潮濕并且冷若冰霜。

    當我看到那個刺眼的數字的時候,眼前一片茫然,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腳像灌了鉛似的,每挪動一步都感到困難。從講臺到座位不過幾米的距離,對我來說卻是如此漫長。教室里人聲鼎沸,大家都在興奮地交流著考試成績,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夜晚,躺在寢室的床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幾天來發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在腦海中重現。本以為這次可以有所突破,但考試第二天的表現就讓我徹底失望了。那么多的失分,輕而易舉地砸碎了那個精致的夢。做不來的題目我自然無話可說,但特別令人傷心的就是因為細節失誤而失分,并且這種失分又是如此之多。

    窗外,風依舊“嗖嗖”地吹。沒有月光,只有隔江對岸的燈火星星點點。

    第二天晚自修,老師準備正式公布成績。這次我們班整體考得很不錯,整個教室都似乎被一種歡樂祥和的氣氛所籠罩。然而周圍越是歡歌笑語,我也就越痛徹心扉,甚至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這個集體太出色,一個個成員都是如此身手不凡。先前我還能當個看客,躲在卑微的角落,默默地提供鮮花與掌聲,而現在似乎連多呆一分鐘也沒有資格。

    老師從提包中拿出成績單。周圍的同學一個個都翹首以待,而我卻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根據初中時的經驗,老師會把成績按分數排名進行通讀,或者貼到教室里某個顯眼的地方讓大家去看。有時甚至還會在全班同學面前將考得差的同學逐一進行點名批評。那時的我,風光無限,覺得他們根本就是自作自受,這樣的懲罰理所當然。然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時過境遷,我已是失魂落魄,在當年幾乎不可能的噩運即將降臨。

    此時的我,就像一個失足跌落懸崖的人,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老師先對考得好的同學進行表揚。她每報一個名字,教室里都會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之后她卻再未公布任何同學的成績,而是將成績單按姓名裁成一條一條,分別發到每個同學的手中。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完全出乎我的預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我似乎有所領會了老師的用意。拿著自己的成績條,沉默良久。盡管分數與名次依舊那么難看,但我卻有了一些莫名的感動,一股暖流頓時涌遍全身。

    “為人處事要顧及別人的心理感受”,鐫刻在二中校園內的這句話,初次看見時我絲毫沒有在意,而此刻卻感到這句看似平凡樸素的格言是如此的富有深意,字字珠璣,甚至每一筆每一劃都飽蘸深情,處處散發著人性的光輝。

    人生是一個追逐夢想的歷程,每個人都渴望得到成功。但它又是一段充滿艱難險阻的歷程,不可能盡如人意,失敗有時也在所難免。然而多年的應試教育一點點地磨去了我們心靈的本真,逐漸以“成王敗寇”為真理,信奉殘酷的叢林法則,總會肆無忌憚地炫耀自己的成就,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去嘲諷那些暫時失敗的人,不料自己也會有不幸的時候。所幸,分數無情而人有情,老師用實際行動無聲地詮釋了那句校園格言,讓我如醍醐灌頂般領悟了它的真諦,也明白了人生的真正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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