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掠過一道弧線,是飛鳥歸巢的痕跡,夕陽的余暉漫進了山谷。夕陽與落花,不知是誰望著誰,還是誰忘了誰。
——題記
漫步在熟悉的小徑上,頭頂上空不時掠過幾只飛鳥,幽靜的山林中,一條明澈的小溪潺潺流淌,撫觸著時間的脈絡,帶走了時光,無聲無息。
小徑兩旁的桐花,潔白的花朵綻放在枝頭,有些微微發黃的花夾著落葉,打著旋兒落下,一頭撲進了泥土的懷抱,不遠處的山巒,籠罩著一層柔和的金光,寧靜而又美好。
咦?這情景似曾相識?
哦!想起來了!不知是哪一年的夏天,父親母親帶著我和姐姐到四川樂山游玩在一個不知名的鄉野小村的一片樹林里,就曾有過這樣的情景——美得令人窒息。
逝去的春光離弦的箭,一去不返;不老的記憶堅強的心,綻放光彩。那鐫著音符的心早已放下,深深記得的是那份獨特的記憶。
夕陽遺夢。
也是一條幽寂的林間小徑中,獨自一人漫步。兩旁也是茂盛的桐花樹,那是一樹的耀目潔白。風微拂,影輕移。風柔柔地漫過山林,潔白紛紛墜落,揚起漫天飛花。
花落,風輕。
風輕,靜塵埃。
風漫過了山林,一地的潔白。
走過紫蘇茂密的小徑,小徑兩旁的每一棵枯草,每一塊石頭,都應花的籠罩而極盡溫柔。西天的落日染上胭脂般的霞紅,似火似血。漸漸遠去的夕陽斜斜地照射過來,每一朵花都被鍍上了一層金邊。那花,極純,極白,極矜持,花心泄露幾許微紅,守口如瓶卻又所向披靡,燦爛如一片低飛的云。風吹花落,桐花落了一地,細細的,碎碎的,這樣的美,美得恍惚,美得詭異,只要一眼,便只覺萬流競渡,一片西天華美到幾乎受傷的地步,強大的美令人虛脫。
這是多么新鮮的感覺呵:可以自由地遐想,但用不著真的去尋找答案。大海搬的綠色濾去了嘈雜,擁擠,熱膩的昨天。此刻,在這兒,可以獨自站一會兒,靜靜地想想過去。也許,在人的一生中,需要留一些時間給這種獨自一人的,平和的,不受干擾的思索。
落花,夕陽,呵,多被古今之人所吟誦。有龔世珍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也有李適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但卻仍舊比不上她的一句“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的橫空出世令人驚艷。
第一次見到她,她是一身青綠色的羅衣,立在竹前。秀眉微蹙,神情憂郁而傷感,眸子清亮水靈如一池清清的水,眉間鎖著淡淡的哀愁,渾身上下散發出清冷的氣息,冷艷而孤傲,一如她身前的一桿桿青竹。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她垂下眼簾,低低地吟出一句,悲傷而空靈,眼神卻是傲世的。
林黛玉孤苦的身世,傲世的心靈,融合著寄人籬下的敏感氣質,再加上那無法向人訴說的感情折磨,形成了她多愁善感的性格。正是這種多愁善感的性格,是她愛上了青竹,愛上了青竹高風亮節的品性;正是這種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愛上了落花,愛上了落花“化作春泥更護花”的精神;正是這種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遠離了世塵的喧囂與繁華,從而愛上了孤獨與寂寞。
黛玉葬花,埋葬了青春,埋葬了牽掛,埋葬了塵緣,埋葬了凄楚,她不曾遺憾,不曾迷茫,亦不曾潰敗。她本想只要一段俗世姻緣,但這個愿望,在當時充滿名利和欲望的社會里,幾近于奢侈。
落花流水,有緣無分;古往今來,莫可奈何。
世人只道花開時的繁盛,卻不知花落時是如此悲傷。美好的東西向來易逝,古往今來,大抵如此。
為何花會有凋謝之時?為何生命在片刻歡聚后只剩離散?
——后記